心中有佛，见鬼如人

　　一场暴雨来得突然，就在从餐厅出来步行至停车场的路上，雨点啪啪敲击地面，抬头看一眼低压的乌云和远处缝隙间透出的朦胧金光，美得挺有层次，心想雨可能不会下太久，坐车里等等好了。
　　关闭车门的瞬间，狭小的空间忽地变安静，打开空调后擦干身上的雨水就静止不动，看着落在风挡玻璃上的雨点，凶猛急促，雨声却好像是隔着一层梦的壳，有种不现实感。而我也有点困了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。
　　直到突如其来的宁静让人乍醒。是雨停了。睁开眼睛，却被落到眼前的一缕头发惊得猛然后缩，待平静之后又来了一阵轻微的耳鸣，恐惧也跟着来了。一路驱车回家，都有些避着后视镜，生怕从里面看到什么不好看的东西。
　　动力学解释怕鬼可以这样说：“鬼不是最可怕的，最可怕的是连鬼都没有。在我最孤独的时候，没有一个活人来陪我，我就幻想一个鬼来陪我，让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鬼。”
　　这相当于小孩子创造出一个过渡性客体来陪自己。原理是一样的。
　　我的一位长辈，一年里有四分之三的时间独自一人待在新西兰的一片农场里，打理果园，放养牛羊。她说小羊出生的时候很容易死亡，她没有请工人，所以需要在尸体生蛆之前自己动手挖坑将它们填埋，有时会劳作到天黑，举目四望，没有一点灯火。我问，不会害怕吗？她答，心中有佛。
　　也许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看，心中有佛，与心中有鬼，是刚好对立的两面，而佛是更高级别的客体。了解这一点后，怕鬼的人完全可以创造个别个东西来玩了。比如幻想一只小悟空，又萌又能干。或者直接找个外在客体，跟真人一起玩。
　　对于怕鬼，还可以想到的一个动力学解释是，使用了分裂的防御机制将自己一分为二，好的部分留在自己身上，不能接纳的部分被分裂出来，投射到鬼的身上。我们害怕被鬼迫害和纠缠，其实对应的是我们心中施虐的部分，以及对不可中断的关系的渴望和恐惧。
　　最后，不同的文化背景会创造出不同形态的鬼，比如中国产的粽子，日本偏爱的鬼娃，欧美流行的吸血鬼，这可能反应了不同的集体潜意识，但每一种鬼都是由没死透的人变的，几乎可以反映出人类对死亡的集体恐惧吧，所以每一个怕鬼的人，都不是孤独的个体，只不过是对自己和关系格外执着，佛说的“无我相，无人相”，可能针对的就是这种执着。

　　上海心潮心理咨询中心 顾歌工作室/心灵花园 易槿 选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