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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
01-30

心理案例:社交恐惧症的“战斗”

在《纽约客》作者Jose Antonio Vargas笔下,脸谱网(facebook)的创始人马克・扎克伯格对社交也有着某种“不喜欢”。
“尽管Zuckerberg的目标是让世界开放,但是他自己却是一个谨慎和内向的人。他不喜欢接受媒体采访,也很少这么去做。他也不喜欢在公共场抛头露面,虽然这种请求越来越多。今年(指2010年――编者注)夏天,在硅谷的‘计算机历史博物馆’的一个活动的后台,有一个嘉宾在上台发表演说前的几分钟,转身对Zuckerberg说:‘你不喜欢参加这样的活动,是吧?’Zuckerberg漫不经心地说:‘对。’然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,望着远方。这使得当时非常尴尬。”
有社交恐惧的人或多或少会让人觉得古怪。如果你能看见他们的话。有时候你能看到他们。看到他们在众人面前讲起话来声如蚊嗡或者结结巴巴,看到他们一说话就脸红不敢与人对视,看到他们在聚会闹哄哄中躲在角落里把头埋在书里。
实际上,更多的时候,他们并不出现在你视野里。你看不到他们偷偷擦着手心里的汗,拼命抑制身体的抖动,把自己封闭在网络世界里以填偿想与人交往的渴望,或者心里对自己嘶吼“怕毛怕”却难以指挥自己的脚迈出家门。
他们活在一场或者激烈持久或者讨厌绵绵的战争中。他们要跟自己对“社交”这个“敌人”的“畏惧”抑或“不喜欢”,作战。
而从某种角度而言,“他们”可能就是我们。
仇玉涛 26岁,山东青岛人,航海专业大学毕业,做过几份工,却每每遇挫小时候倒算没有(什么重大挫折),??一直是个乖孩子,性格内向,和人打交道也少。
上了大学以后就不同了,突然发现自己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。班里活动,系里活动,别人都很活跃,就我自己很呆,没什么特长,也不怎么会和人交际,就连话都不会说。??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的。很多时候因为不会处理事情,觉得自己的表现让人尴尬就选择了逃避。时间久了就觉得离这集体越来越远,像个茧子一样把自己包起来。就像刺猬遇到危险会卷成一团,选择防卫。
刚毕业那会儿找工作还算顺利,在青岛港,轮驳公司,港口作业。很不喜欢那里的工作环境,同事基本上都是中老年人,还多都是码头工人熬上来的,性格很粗犷,甚至粗鲁,而我就显得太娇气,在他们面前就是小孩。两个世界的人,但是还必须交流,因为在那里还算个小头目,必须领导他们――他们哪里会服这么一个小孩,一开始甚至都使唤你,所以觉得自己很窝囊,挫败感很重。男怕入错行,女怕嫁错郎,就好比一个秀才入了武行,当了军人。
在那里受了三年窝囊气以后选择了辞职。(之后)去了深圳一家客运公司,开快艇,从珠海到深圳的客船,像司机一样,还要兼顾船上的人员、乘客的管理。不爱干,不合适。在深圳煎熬了半个多月又辞职了。
 
然后去了一家私立学校,去应聘老师教专业课,觉得这个应该适合我。(结果)我一上班就紧张得发抖,嘴都说不清楚话,不停冒汗,别提多丢人了,事先备课我准备的比谁都刻苦,可是上了讲台什么也讲不出来。第二堂课我就走了,招呼都没打。当时彻底崩溃了,收拾好行李准备去死了,不愿意再活下去了。觉得自己是个废物。
一个字,怕。做个事情甚至说句话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气,自己上街都怕,极度没安全感,每天早上上班前忐忑不安,别提多难受了。??夜里醒来就开始紧张害怕,怎么面对着一天,紧张的饭都吃不进去。
看过几次(医生)。(青岛)哪有什么好医生,到了哪里我都是一通倾诉,然后走人。那医生真让我没话说,她根本就不理解。我们这些人总是被忽略的。
我现在在济南一家精神卫生中心看病,略微好些,但没我想象的那么好,医生只是开药,劝导的话都不多,我现在只能去相信那几片药了。其实,心病还需心药医。
张晨光,19岁,成都人。刚到重点大学报到两个月就休学了,原因让家人不能接受:他不敢到食堂打饭。“一到食堂看见那些人就紧张,害怕,脸红,心慌。”同样的原因,张晨光也没办法到教室去上课,不敢去小卖店买东西,只要是有面对面的交流,他就没办法完成。其实他高中时就很少去学校,都靠自学。但因为在家食宿可以解决,那种对社交的畏惧还没有威胁到他的生存,问题的严重性没有显现出来。直到大学食堂引爆了他对社交的畏惧。
吴婷,49岁,工作于成都某大型国企。吴婷18岁那年,毕业分配到这个单位,被委任为团支部书记。刚上任不久,就跟着党支部书记出去开会,只带着耳朵去听会,没做记录。回厂后,开大会传达会议精神,团支部书记也要坐到主席台上,党支部书记把会议精神传达完了之后问她:“我们一块儿开的会,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?”她一下子蒙了,刚刚工作什么都不懂,站到主席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从此,吴婷开始害怕开会。从此,她不敢当众说话――她的概念里,人数为五即为“众”。可她的工作成绩不错,在岗位上工作几年就会被提拔。每每这时,她就申请调去别的部门,又从最基层的员工干起。几年过去又出现升职机会,她就再换岗位。如此这般反复。到38岁这年,提拔再次降临,她还想逃,但这次逃不了了――年龄大,调不动了,再无部门愿意接收她。
后来她去看了心理医生,用三个月的时间治愈20年的固疾。之后就“回去当官去了”,一个迟到的“官”。
马科,在家茧居两年,靠母亲微薄收入度日。我性格很孤僻,从小不爱说话,走上社会后换了几份工作,最后都是因为不能融入集体,后来干脆待在家里。我的身体比整天在外边跑的人只会好不会差,一技之长也有,而且对这一技之长的自信无以复加,关键是其他方面没自信。任何人上班的时间里,真正发挥特长的时间都是占少数,社恐其实都是败在剩下那些并不能体现出特长差距的时间里,比如待人接物、业余应酬、沟通等等,不然我也不会想在家赚钱,我一个人的时候做事很麻利。
我跟人只要不熟还是没问题,就怕一回生二回熟。就说买菜这事,我今天在小贩甲这儿买了白菜,明天路过如果他正好看到我,我肯定不好意思去别人那儿买白菜,又为要跟他打招呼犯愁,两头难,其实人家都未必记得我,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强迫思维。
(还)比如上班第一天都挺好,第二天就不行了,毕竟彼此认识了,尤其是跟别人目光对接的时候,不打招呼不是,打招呼也不是,我都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表情,越熟悉越紧张。其实我心里是很抗拒寒暄的,什么“早上好”“吃了没”这些废话我觉得特虚伪。但是整个社会就是这样,真才实学要有,但其实有个七八分就够了,关键是交际手腕要高,脸皮够厚。真正混得好的往往是油嘴滑舌能力一般的,而那些能力十分的闷罐子到头来反而却只能被老油条使唤。谁都知道做技术的永远没做管理的有钱,什么MBA就是专门为老油条准备的。其实技术人员更辛苦更需要智商,管理人员可以完全不懂技术,但是现实就是这么不公平,社恐就是做底层的命。这世上有100%靠交际的职位,但没有100%靠技术的职位,哪怕社恐能应付工作中99%的技术问题,也会倒在那1%的人际问题上。”
彭湃,25岁,大学毕业生,成都某医药公司销售经理。出于工作需要,彭湃每天都要运送货物,这本是正常工作,但对他来说却有点障碍。
彭湃怕跟出租车司机谈价格。每次拉货问司机要多少钱,司机说了价钱,明知道很贵,但他束手无策,只能答应,上了货拉起就走。
还比如去买烟,他明明知道别的烟摊是8块钱一包,但这个烟摊要10块,他就给人家10块钱马上就跑了。“为什么不敢讲呢,旁边就是8块?为什么不敢不买呢?”他也后悔。“就跟人家谈谈价有什么不可以呢?”但他偏偏就是不敢。
医生建议彭湃看电影《保镖》,学习其中的自我评估方式。女歌手对凯文・科斯特纳扮演的保镖起初并不信任,因为后者西装革履,不像其他的保镖那样虎背熊腰看着有威力。但凯文对女歌手说,“外形仅仅是伪装”,评估要更看重内在,相信受过规范化训练的背景比仅仅身材强壮更有竞争力。
电影让他想明白了,“实际上,谈价过程中就是要利用自己的优势嘛”,“我是个大学毕业,我是本科生,我还是营销公司的副经理,开车的就是个初中生高中生,我文化程度比你高,我可以跟你谈价。”
一部电影戏剧地改变了他的生活。彭湃就这样努力着,学着克服自己那个特定的社交焦虑障碍。
蒋元,37岁,成都某制药企业工人。本来,蒋元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大学讲师,可一讲课就紧张;于是换到实验室工作,可实验室有时也要带学生;于是他就跳槽到企业,跟机器打交道,可因为是业务组长,还要管几个人,这对他有点难;于是,他干脆只做工人。
脸红,出汗,全身发紧,结巴症状在“权威人士”面前就更强烈些――所谓“权威人士”,主要是单位领导。
工作对他来说,很难有长性,他在频繁的跳槽中,境地越来越差。他不甘心,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,专业能力也很强,只是不会与人沟通。他专门去学习了心理咨询,知道了很多理论和方法,但是,“给别人做教育和沟通都行,但用在自己身上就不行。”他的逆向跳槽持续了将近20年,“一味地在退,超过了底线”,近些年经济压力越来越大,工人的收入让他感觉窘迫。“升无门,退无路”,他痛苦万分。
王艾,17岁,河南信阳人。打小“见人就怕”的他,生人熟人都怕,对爸爸妈妈,“一般不怕,不过有时也会窒息的”,更不要说去看医生,医生也是人啊――“怎么敢去”?
“俺有时候在家里看着窗户外面的人说话我都害怕,不敢看了。”网络是他通向外界的唯一渠道。“说真的,我也只有在网上敢这么说。出去了你打死我我都不敢的。”“其实我们很多东西都懂,只是紧张而不会表达”,“反正我感觉社恐的人在外面,别人都把你当作不懂事的小孩”。对于幸福,王艾想:“找老婆也要找社恐的,然后不生孩子,一起找个地方隐居,幸福到老。”
有病友质疑:“社恐还会幸福吗?”他说:“我也不知道。如果不用出门。不用接触人事,我想会的。只活心情,不活人生。”
张超,22岁,河南洛阳,工人。大概两年多前,我和一个朋友一起吃饭。当时是面对面坐着等,无意中一个眼神交汇让我觉得尴尬不已,在那时,我知道自己有目光恐惧。而后发展到社交恐惧时,我在朋友聚会时充当旁听者也会满心焦虑,还有好几次陷入一种绝望的痛苦。
去年8月,一个朋友约我见面,骑着摩托车要来载我回家。我不敢拒绝,等他的时候,开始想对策。突然,我感觉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逃避,而是应该尽心尽力去贴近周身世界。我找到一个办法,就是先不考虑过程,而是先设想结果:想象自己已经完全走出困境,在那种状况下,我音容笑貌、待人接物、与人相处是一个怎样的状态;我想象我回到家里后的一切生活细节,让自己的心有个惦记。
这种一瞬间转变的想法,突然让我如释重负。这是一种精神的升华,一种美妙的感受,我叫它釜底抽薪。当然,这还只是第一次,远远不够。
社交恐惧是一种现实的状态,我没有办法去推翻,所以我要做的不是克服,而是替代,找一种更轻松更合乎我意愿的心态去替代。我曾经想,人活着需要吃饭睡觉,我自己可以满足自己,所以根本不用和其他任何人去交流。但是,如果有一天一只老虎追我追到河边,但推动河边的小船至少需要两个人的力量,这时候我需要人合作才能生存,而合作就是一种社交活动。我们不要刻意去想如何同别人交往,只需要想怎么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,社交上的事自然而然就没有问题。
社交恐惧的人都在想恐惧,而不焦虑的人想的是我接下来干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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