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7月,香港一名18岁的送货工人在房间自制手榴弹时突然发生爆炸,左手掌被切除。事后得知,这名青年患有社交焦虑症,从2007年起便沉迷于制造炸弹以舒缓焦虑。
随着越来越多社交焦虑患者进入公众视野,人们开始发现,社交焦虑不只是令患者个人备感煎熬、生活受阻,当他们背过身去,主动成为社会陌生人,留下的是一片不能忽视的阴影。
社交焦虑的社会成本
早在1996年,美国学者发布《全球疾病负担报告》,预计全球疾病总负担的14%源于神经精神疾病。在包括中国在内的中等收入国家,神经精神疾病的负担已经超过传染病、心血管疾病或肿瘤,在疾病总负担中排名第一。
社交焦虑障碍患者,常常也是抑郁症患者。在首次发病年龄小于15岁的社交焦虑障碍患者中,七成的患者共病抑郁,四成患者共病酒精滥用。裹挟着社交焦虑的各类精神疾病患者,常因情绪相关的不良身体症状反复就诊,耗费基层医疗资源,增加社会负担。
更广泛、更普遍的社交焦虑加深着社会隔阂。因为社交焦虑,人与人之间越来越陌生,群体与群体、阶层与阶层之间也丧失了越来越多的交流空间,最终放大社会对立的危险情绪。
“现在社会阶层流动越来越困难,自然交往就少,这些人很难跨越制度性障碍。”清华大学社会系教授郭于华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。事实上,社交出问题在某种程度上暴露的是这个社会的健康状况。
社交焦虑还可能继续发展为“社会焦虑”,令社会弥漫着焦虑不安的情绪与浮躁氛围。2006年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的一项调查显示,2134名受访者中的34%经常产生焦虑情绪,焦虑已经成为现代人的一种生活常态。当这种压抑、紧张等非理性情绪聚焦到一定程度,甚至可能以社会冲突或其他方式最终释放。
为焦虑“剥洋葱”
根据目前研究,大脑内某些物质、遗传与家庭环境、个人性格、生活经历等等,都是引发社交焦虑障碍的可能因素,对于个人来说,可针对这些因素来主动调节社交心态。
“(社交焦虑者)要充分认识到人格的形成是有原因的,借助于性格分析、精神分析解读自己,用‘剥洋葱’的方式重新生长一回,把痛苦的东西表达出来。” 中科院心理所心理健康服务中心主任史占彪表示,要想解决社交焦虑,首要是接纳自我。
精神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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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理医生的重要工作之一,便是帮助患者们“剥洋葱”,找出产生恐惧的关键“扳机点”。一位心理专家说:曾遇见一位特别害怕与男朋友并肩走路的女孩。他与女孩交谈后发现,女孩子担心男朋友看到自己咽口水,进而认为自己很兴奋而不正经。
“剥洋葱”的结果是,女孩最后告诉这位专家,她的恐惧很可能是来自于儿童时期的一次出丑。小学时,她在一场演出中跳舞,裙子却不小心滑落下来。
“如果当时老师意识到这一点,安慰她说这不是一个太大的失误,或者说别的同学也有失误,把这个小尴尬补起来可能就没事了,而这其实一点儿也不难。”
“社交焦虑应该在早期识别、早期干预”,很多专家都表示,首先要从家长、从老师的启蒙教育做起,让他们有意识地注重孩子的心理保护。
“比如对孩子说,叫叔叔。如果孩子不叫,家长就责怪,你为什么不叫叔叔?其实,可以告诉孩子,如果你叫叔叔,叔叔会觉得很开心;而如果责怪说,你有毛病,这么大了,人家都叫叔叔你为什么不叫?便可能出现问题。”在复旦大学心理学系主任孙时进教授看来,这种责怪可能让孩子从小不接纳自己,埋下社交焦虑的种子。
这也体现了我国当代教育中的一个严重问题,“不尊重个体原来的样子,而是要依照我们设定的好孩子的模式试图改造孩子。”
“以人为本”化解焦虑
与中国相比较,美国、德国等国家对社交焦虑问题的关注与研究更为充分。对于克服社会焦虑障碍的方式,与应对其他精神类疾病一样,仍主要依靠采取药物和心理治疗两种方式。药物治疗方面通常会有针对性地选择一些抑制剂、阻断剂及抗抑郁药物。它们对于调节情绪效果明显,但同时也存在着副作用。而类似于“剥洋葱”这样的心理治疗方式,仍是不可替代的解决之道。
事实上,心理治疗对社交焦虑障碍来说,已经被证明是有效的,尤其是对儿童和轻微症状者而言,这是首选。目前常用的、比较有效的心理治疗是认知行为治疗,通过社交技能的训练改善人的社交技能,提高社交信心;通过暴露干预治疗可以降低患者社交时的焦虑。
但事实上,这种治疗方式不只是心理诊所或精神科医师才能提供,有社交焦虑的人往往需要从社会各个地方获得帮助。目前,国内在这方面做得还远远不足。但也有一些机构或团体开始注意到这方面的需求,并开始着手构建这样的帮助体系。
在杭州和深圳等城市,一些学校开始尝试在班级设立心理委员、探讨中学心理健康“同伴互助模式”的可能;在网络上,阳光工程心理互助论坛、爱维心理社区、阿尧心理互助网等等,成为网民互助互济的平台。一些高校也越来越关注大学生的精神健
康状况,开设心理教室。
“从幼儿园到大学,我们要鼓励学生不受限制地表达自己”,武汉大学社会发展研究所、博士生导师罗教讲教授说,他们所做的心理咨询培训,便是有针对性地培养大学生的语言表达能力――语言是思维的训练,表达力也能有效增强社交能力。
除此之外,要想真正缓解社交焦虑乃至其他精神亚健康问题,还是要致力于社会整体关怀的建设和努力。焦虑本来是人们对于陌生人群和场合的正常适应行为,而社交焦虑无疑是一种过度保护。而人们普遍存在的不安全感也加剧了心理上的焦虑感。
因此,从环境诱因入手,为了根本消除集体焦虑,仍需更好地解决社会保障、义务教育和公共卫生等最基本的民生问题,建立公平有效的分配机制、共享社会成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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