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做爱,是不想伤害她”
“会伤害她,这是什么意思呢?”咨询师问他。
阿盛犹豫了一会儿,才吞吞吐吐地道出实情:他担心自己得了艾滋病。
原来,他怀疑自己有艾滋病
原来,结婚后不久,他有一次喝醉了酒,和一个女孩稀里糊涂地发生了性关系。等清醒过来后,他后悔莫及,非常自责。
于是他最后去了一家大医院做了检查,不过用的是假名,“如果万一真感染了,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。”医院检查的结果是阴性,但这丝毫没消除阿盛对自己患了艾滋病的担忧。他担心,要是化验单弄错了呢?或者要是化验员是随便写了个结果呢?或者,要是这个医院只管挣钱,不会认真化验呢……反正阿盛想出了很多理由,都不能确保这张化验单100%可靠。
接下来,他又去了几家医院做检查,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是阴性,但是任何一家医院的医生都不肯100%地确认阿盛不会得艾滋病或携带艾滋病病毒。
拼命锻炼,只为消灭性冲动
“一定不能让她知道,我其实也特别想。”阿盛说,“幸运的是,妻子虽然年轻,但那方面好像一直需要不是很强,而且从不为难我,不给我施加压力。”
“听起来,不做爱全是出于对妻子的考虑?”咨询师问。“的确,是这样。”阿盛回答。
“那么,不做爱,对你有什么好处?”咨询师问。
“这有什么好处?除了让我特别难受之外,能有什么好处?”阿盛反问说。
“没有一点好处,是不是可以说,完全是惩罚?”咨询师问。
“绝对是惩罚!”阿盛回答说。“谁在惩罚你?”咨询师问。
严厉的父亲教会他自我惩罚
阿盛一下子愣住了,他停了好一会儿说:“如果说是惩罚,那只有是我自己在惩罚自己。”
咨询师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阿盛。
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。原来,阿盛小时候跟着父亲生活。父亲做老师,经常在他们的那片山区各村里调来调去,而父亲到哪里,阿盛也跟到哪里,但很少见到母亲,一年半载母子不见一次是常事,最长的一次是阿盛四年没见过母亲。父亲对阿盛的教育非常严厉,儿子犯了什么错误必定会罚他。后来,一旦犯了错并被父亲发现,阿盛就会主动认错并主动惩罚自己。
“当一有错就主动惩罚自己成了一个习惯,那出轨这么大的错误,就更加不会例外了。”胡慎之说。
听到这里,阿盛苦笑着说:“是这么回事,但为什么我就一直不明白这是对自己的惩罚呢?”
这是因为,这里面还有更重要的答案。
“好孩子”们常埋藏着很深的愤怒
咨询师察觉到,阿盛的那次出轨,就是在他妻子辞去工作后不久发生的。这是一种很微妙的矛盾心理,虽然,妻子是在阿盛的劝导下做家庭主妇的,但当妻子真这样做了之后,阿盛内心深处却有了要惩罚妻子的冲动。
但这是一种错位的惩罚。
咨询师说,因为小时候一直不能和妈妈生活在一起,对幼小的孩子来说,这是一种很严重的心理创伤。正常情况下,经常与妈妈分离的孩子,会对妈妈有愤怒情绪,会用不和妈妈说话、不让妈妈抱等方式来惩罚妈妈。如果大人不理解孩子的这种做法是正当的,而刻意地强迫孩子理解大人的艰难处境,并且孩子不听话就惩罚他,那么,孩子会把愤怒和惩罚妈妈的冲动压抑下去,并真的变成一个“好孩子”,按照父母的意愿不恨妈妈,甚至会主动和妈妈亲热。
然而,他的愤怒并没有消失,惩罚妈妈的冲动也没有消失,而是被压抑到内心深处。一旦再有机会,这种愤怒和惩罚冲动就会重新被唤起。
看到受苦,他才有爱的感觉
这种机会,最经常地出现在他的成年后的亲密关系中,即把对母亲的愤怒和惩罚冲动转移到对女朋友或配偶身上。对阿盛来说,他就是把这种情绪转移到了妻子阿玲身上。
这是一种很难觉察的心理。在相当的程度上,可以说阿盛之所以劝妻子不工作,意识层面的原因是对妻子的爱与照顾,但潜意识层面,其实是要制造一个原因,从而可以让阿盛找到释放愤怒与惩罚冲动的出口。
“我对你非常好,所以错的一定是你”
并且,照顾一个人,正是阿盛表达愤怒的方式。阿盛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,他们和母亲一起生活。每当一家人重新相聚的时候,阿盛表现得特别像一个大哥,他不记得自己吃过弟弟妹妹的醋,也不记得自己生过母亲的气。相反,他会按照父亲的意思尊重母亲,而且特别照顾弟弟和妹妹,无论他们做了什么,他都表现得极其宽容。
这样一来,他就有一个最基本的收益,那就是,无论他们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,父母都会认为,阿盛肯定没有错,错的一定是弟弟或妹妹。
就这样,阿盛用“我对你们非常好,所以我不会错,错的一定是你们”这种方式在与弟弟妹妹的关系中抢占了道德的制高点。
在相当程度上,这也是阿盛为什么劝妻子做家庭主妇的原因。因为这样一来,妻子对家庭就没有了什么贡献,而他彻底成了家庭的支柱。这样,非常辛苦的他就会在这个亲密关系中永远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,一旦发生什么事情,那仍然是“我对你非常好,所以我不会错,错的一定是你”这种逻辑的重复。
他这种逻辑,在原生家庭里获得了成功。但在新家庭,却未必行得通,因为妻子在另外一个家庭长大,她未必会像他的弟弟妹妹那样,认他的账。在父母的安排下,阿盛和弟弟妹妹很默契地玩“我对你们非常好,所以我不会错,错的一定是你们”这种游戏,但阿玲尽管失去了关系中的制高点,但却未必会认为自己就应该认错。
在一次治疗中,当咨询师问阿盛:“你对妻子有抱怨吗?”
这时,阿盛像竹筒倒豆子一样,就妻子发了一大通牢骚。
发完之后,他先是承认,过瘾,说把这些抱怨讲出来实在是痛快极了。
但接下来,他又问:“我这样说妻子的坏话,不好吧?”
“你觉得这些是坏话,还是你的真实感受?”咨询师问。
“是真实的感受,我没有夸大地说妻子的缺点。”他说,“说起来,这好像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这样发牢骚呢!还是对一个女人,以前我一直认为,只有婆婆妈妈的人才这样做。”
“但不这么做,你的心理会失去平衡。”咨询师说,“当愤怒产生时,否认是没有用的。”
“的确,小时候,我以为我能做到把愤怒彻底压下去,但和妻子在一起,我知道压不下去。”他说。
说到这里,他忽然间恍然大悟似的对咨询师说:“那么,我不和妻子做爱,是不是也是为了表达愤怒呢?”
咨询师还没有来得及回答,他又抢过话头说:“不,不是这样,我是因为担心把艾滋病传染给妻子。”
咨询师没有急于澄清,只是静静地看着阿盛,而阿盛也不再急着辩解,开始陷入沉思。
这种时候,咨询师知道,冰山已经开始融化,阿盛已经开始意识到,他对艾滋病的恐惧,其实是一种借口,有了这个借口,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不与妻子亲热,而这当然是对亲密关系的一种惩罚。
这种认识,是治疗开始发挥效力的重要转折点。咨询师相信,他会帮助阿盛学会在和妻子的关系中直接表达愤怒,并最终会帮助他弄明白,他的愤怒从哪里来,那样阿盛和妻子的关系就会走向正常,而他对艾滋病的恐惧也会自然消失,他对桃花源之梦也会有更理性的认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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